“看样子……你看得很透彻的嘛。”沈诸梁笑了笑。
“不……并不透彻。”沈浪有些苦笑地说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除了一个好名声之外,似乎对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益处。”
“这个么,其实就是格局的问题了。”沈诸梁看了一眼仍然正在整备的军队,对沈浪说道,“趁着这会儿还有一点时间,我就和你讲讲什么是‘格局’。”
沈浪抓起一团雪,在耳朵上面擦了擦,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洗耳恭听。”
沈诸梁满意地点点头,等沈浪行完礼,然后说道:“其实说穿了很简单,我先问问你,如果楚国的贵族真如屈歇所希望的那样,那么对谁是最有益的?”
沈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楚国的平民,因他们的生活会因此有了保障。”
“那除了平民呢?”沈诸梁继续追问道。
“还有……还有……还有整个楚国?!!”沈浪震惊地看向沈诸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竟然是在为楚国强盛考虑吗?”
贵族自私贪婪,他们不嚯嚯楚国就算是贵族中的贤良了,竟然会有贵族一心为国家考虑,而且这人还是三大贵族之一?!
“这就是所谓的‘格局’了。”沈诸梁笑着看着自己的侄子,慢慢为他详细地解释道,
“屈氏是楚国三姓之一,是楚国最强的贵族,就算是整个中原诸国也很少有能够和屈氏相提并论的贵族,他们已经站在了楚国贵族的顶端。除了成为王之外,他们在楚国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进一步的空间……”
沈浪接着叶公的话,继续说下去道:“所以,屈歇就将让楚国强盛作为家族的目标,只有让楚国变得更加强盛,侵占更多的土地,掠夺更多的人口,他们才有机会更进一步……这是,何等高远的目光?!”
最后那一句感叹,沈浪几乎是以惊叹语气说出来的。
“如果是执掌一个庞大家族的族长,这种高远的目光是他们所必须具备的,不能只看着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而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希望,希望你能够记住。”
沈诸梁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明示。
“是!”沈浪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恭敬地低下了头。
沉着、冷静、宠辱不惊,是一个精英贵族的必备品质。
但是片刻后,他便又有些奇怪地抬起头问道,“但是……为什么如此智慧的屈歇,会做出囚禁大王,让楚国四分五裂这种极其不智且愚蠢的事情呢?”
春秋战国时期不是没有“下克上”造反成功的案例,但比较著名的都是在战国时期,“礼崩乐坏”更加剧烈的时候。
就目前而言,所有国家的王室全部都在抵制这种下克上的事情发生,甚至于只要现有的王室还有一口气在,其他国家的王室会帮助其复国。
换句话就是,楚王就算被屈歇杀掉,郢都也被屈歇控制,但只要熊公子中没有死,那么楚国就有机会借助盟友,秦国的力量复国。
毕竟一旦“下克上”这种事情被某个臣子起了一个“坏头”,那么诸国的大王要怎么样看待自己最有能力、最有权势的臣子?
多半会寝食难安,生怕一觉醒来,国家不是自己的了。
如果真有庞大的野心,最合适的办法其实是直接另立一国。
就如同当年的楚武王一样,有这份实力逐鹿中原,干脆就直接称王,也不用给老主东家周天子的面子,对着他正面硬刚就是,就算被人打了也有能力再打回去。
而如今的屈氏,明显没有当年楚武王的实力、能力,以及魄力。
窃国者,终将被王室,诛三族。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攻打丹阳的原因之一了。理由,也许藏在屈氏家族里面。”沈诸梁看着逐渐整顿完毕的军队,对沈浪说道,“准备准备吧,我们要开始攻城了。”
“是!”
沈浪从自己后面背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一面红黑色的旗帜,上面写了一个“车”字,然后站在了高高的主帅马车上,对下面士官们喊道:
“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攻城!火焰车准备,为云梯创造出空间!”
红黑色的令旗挥舞着,紧接着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又一个的令旗接在后面不断挥舞,将命令传达到每一个方队。
“轰!”
最前面的一排士兵点燃了身前的推车,炙热的火焰在推车上燃烧着,冒起了滚滚浓烟。
“快!冲锋!”沈浪的令旗立刻挥下。
他知道,就算动作再怎么快,火焰推车的浓烟也是无法掩盖的,这是这个计划唯一的一处破绽,极有可能引起丹阳城墙上守卫的警惕。
这种时候,每拖延一分钟,都有可能损失一个士兵。
“呵!”
推着火焰推车的士兵发出一声厉喝,快速冲向了城墙下的丧尸群。
在他们的后面,则是跟着一队装备精良的剑盾兵,还有放着云梯的战车,在战车的后面,跟着一队轻装上阵的先登营,他们的任务最为重要,负责攻城。
一千先登营,十乘战车,一千火焰推车,三千剑盾兵,一共六千人的精兵,不多也不少,每一个士兵都有着自己的任务,并且早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战斗,远比想象中结束得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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