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我止住了抽泣，父亲柔声问道。
“我总觉得对不住雯……”
最后，我和父亲还是去了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可村里人说那放羊的女孩的父母前两年就一起死了。她一年前卖了羊，带着妹妹进城读书去了。
我们离开村子走时，遇到一个虽有点黑，但却眉清目秀的大嫂，父亲又问那大嫂说她家的亲戚呢？
“不知道。她的父母原是林场的知青，可能是不到年龄就生了娃娃，知青返城就没回去，来我们这小村子住了下来。这家人很奇怪的，很少和村里的人来往，我们村子的娃娃都怕上学，只有他家的姑娘爱上学，听说大姑娘还是什么‘书记’呢。”
“她父母是哪来的知青？”
“就昆明的。奇怪的是她妈很少回昆明，而她爹却从来不进城。”
“那她父母，怎么就一起死了？”
“吃草乌——经常吃死人的。”
“那还吃？”
“唉，我们农村人的命不值钱。你们城里人不是说：‘过也过不好，活着惹人笑’么？”这大嫂蛮闹的，我都差点被她逗笑了。
父亲皱起了眉头，说活着总比死了好。
“不是他们想死！是吃了草乌不会得病，冬天还不怕冷……吃菌也会死人的。”
“那怎么死的是大人？”
“难吃得很，苦得要命。娃娃都怕吃。”
我和父亲叹息着，默默的离开了村子。
二十九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了子健父亲打来的电话，要我过去一下。我有点纳闷，子健的父母，好像从未给我打过电话。
哦，对了，子健“有事”！想到这，我条件反射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刚要出门，母亲从厨房里追了出来：“你又要去哪？你爸怎么没与你块儿回来？”
“哦，差点忘了。我爸回单位赶写点材料，他说回来吃饭的。晚一点，7点开饭吧。”
“你去哪？”母亲又问。
“子健爸叫去他家一下。”
“王子健？……”母亲很奇怪的目送我出了门。
我到地下车库骑了“山地车”，一路野兽狂奔向子健家驶去。
见到大汗淋漓的我后，子健爸说：“你去劝劝他，昨晚到现在房门都不出，饭也不吃。”
“为啥？”
“我估计是失恋了。”
我的心不觉抖了一下，又不自觉的抓起了头：爱情这东西真是个怪物，能把人折腾到茶不思、饭不想，疯疯颠颠、生不如死！我想着，不由摇了摇头。
“我们已和他谈过了，不行。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就难为你了。”不知什么时侯，子健的母亲站到了我身旁，看我摇头，有点误会，以为我不愿劝子健，忙说道。
我点头说等我想想。
“子健，高远来了。”
子健妈带我到了子健的房间门前，只见房门紧闭，门前放了把旧靠背椅，上面放了几张被踩烂了的报纸，脏兮兮的煞是刺眼。
看里面没动静，子健妈抖手抖脚、颤惊惊的爬上摇摇晃晃、吱吱叫着、眼看快散架的椅子。我吓得忙去扶住椅子，让子健妈从门上的腰头窗向里张望。
看着眼里盈满忧郁和慈爱的子健妈，我的心里一阵颤栗：这，就是母亲。
这时门开了，子健瞟了我一眼，转身躺到了床上。
“不用管我。”我想扶子健妈下来，子健妈指了下子健，有气无力的说道。
“怎么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坐到子健的床上，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并作高兴状。子健没吱声，我一时也没了下文，不知道说什么。过去我俩在一起，他的话就比我的多。他能天南地北瞎扯、胡侃。我知道他爱乱吹，不过，有时吹的还满有趣，也就不管他，由他信口雌黄，饱饱耳福。而子健呢：“吹牛又不犯法！”便经常神吹得刹不住车。记得去年大学毕业等待分配时，他跟父母要了点钱去炒股，那段时间，他三天两头往我家跑，谈炒股心得，并动员我去炒股。记得有天他在我家吹某某股怎么怎么的好，肯定是“阳线”到底，买它必发。还不断点着头，肯定、重复地说：“真的好股，真的好股！”
我问：“真的好股？”
“真的。”
“那你买了没有？”坐一旁看电视的小老头回头问道。
“跌了。”
我差点笑岔了气，而小老头更是笑得梭到了地上。后来好长时间，一听说炒股，小老头就疯疯颠颠、比手划脚的念叨：“好股，跌……了；丑股，涨……了！”
现在看着曾经生龙活虎的子健闭着眼，躺在床上，我不觉悲从中来，爱情真让人像患病一样：“来如山倒，去如抽丝”啊！我想劝子健，但却不知从何开口，觉得自己的屁股还被海风吹呢。
这时，子健的母亲端了一盘糕点进来，递了杯蜂蜜水给我。子健的母亲出去后，我喝了口，觉得那水特甜，可在嘴里停了一会儿却变酸了。我轻轻的抓着头，静静的看着好像在闭目养神的子健，心里盘算着怎样开口。我蓦然发现，子健的头快谢顶了，我心里不由紧了一下。印象里的子健，头发是出奇的浓密、油黑、光亮。记得高中毕业时搞联欢，他用吉它演奏了一首《西班牙斗牛士》。这原是首手风琴独奏曲，而子健用吉它演绎出来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演奏完了，台下掌声雷动。掌声中，不知是哪个年级的小女生，跑上台递了张巴掌大的像卡片似的东西给子健。等他下台，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张一次成像的像片：哦哟，照的啥呀，子健低头演奏的神韵到是出来了，但如果当时不在场，你肯定看不出像片上的人是谁——脸都差不多被浓密的头发给遮住了，就像戴了顶“贝蕾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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