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聂禁衔故意在南宫亦竹开口之前咳嗽出声。
寒涧殿内，除了钟鼓乐声，其他声音全部哑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聂禁衔所在的方向。
“今日这酒太淡，本王记得轶柔郡主收了一批好酒，不妨今日拿些出来，请本王尝尝？”
轶柔浅吸一口气，压住血液中翻涌的怒火，回身对聂禁衔微微颔首，道：“请战王稍候片刻，本宫这就带人去取酒。”
说完，阴沉地瞅了南宫亦竹一眼，带着桂阿嬷头也不回地出了寒涧殿。
众人一看主角都走了，也都各自散去。当然，私底下，肯定会议论今日所见之事的。
南宫亦竹眯缝着眼睛盯着聂禁衔，死小子，就这么见不得轶柔那货受屈？
聂禁衔无奈地别过视线将她的怒气一笑置之。
这丫头，实在让他觉得头疼！莫名有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不爽。
轶柔带着桂阿嬷走到无人僻静之处，猛地转身凛冽地瞪着桂阿嬷。
啪——
一巴掌狠狠甩到桂阿嬷脸上，打得桂阿嬷触不及防，踉跄几步跌坐到地，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没用的东西，胆敢越俎代庖，若不是今日有禁衔在，本宫的脸面差点儿被你丢光了。”轶柔肃冷地呵斥着这个比自己母后更年迈的老嬷嬷。
桂阿嬷两只眼瞬移通红，老态龙钟地跪爬到轶柔脚边，一边扇脸一边哽咽道：“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自作主张找外姓郡主的麻烦，是老奴无能，老奴无能啊……”
“够了！”轶柔冷哼一声，桂阿嬷这才停下动作闭上嘴。
好歹是跟了轶柔二十多年的人，即便是让她西去，也不能让她如此掉价。
“这几日你回去养伤，无事，别来叨扰本宫。”轶柔说完，丢下桂阿嬷拂袖而去。
桂阿嬷跪在地上望着轶柔无情淡漠的背影，囤积了二十多年来的心酸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在该为人母的年纪便开始照顾轶柔，二十二年来，轶柔是她的主子，亦是她藏在心底全心全意呵护的闺女。
被当成闺女的人如此对待，心中酸楚，怕是只有桂阿嬷知道。
“郡主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吃了那贱人的鳖？”轶柔前脚刚踏进穗慧宫，耳朵边便听见了讥讽的声音。
“昨夜本宫不是让你回去等消息再进宫的吗？”轶柔转身合上房门，又道：“此时宫内宫外人多眼杂，你就这般进出本宫的穗慧宫，被旁人瞧了去，岂不让本宫授人以柄。”
一抹鹅黄倩影悄然从里屋走出，此人，正是采凝羞。
她在战王府收到南宫亦竹的警告，必然不会贸然接近她。可让她对南宫亦竹和聂禁衔的往来视而不见，也是做不到的。
这些日子再三思量之后，她才冒险找到轶柔这个嫡出郡主，想要与轶柔联手解决掉南宫亦竹。
而采凝羞找上轶柔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三年前那件事，让聂禁衔对轶柔或多或少存在着些许隔阂。
所以，只要解决掉南宫亦竹，再将三年前的旧事摆上桌面，她采凝羞便会成为最有可能与聂禁衔同床共枕的那一个。
近水楼台不一定先得月，但一定是最了解月亮喜好的那个。
“郡主这么说，凝羞可要伤心了。”采凝羞把玩着一支长箭，道：“郡主可知，今日是何人觐见？”
轶柔狐疑地瞅了采凝羞一眼，不耐道：“不就是西野国的公主和使臣，都是些番邦之国的贱民而已。”
采凝羞浅笑道：“西野国是番邦小国不假，来的是西陵公主也不假。我听闻此次本该由西陵王子觐见，可惜临行前两日王子不幸负伤，便由西陵公主代劳。”
见轶柔依旧不屑一顾的模样，采凝羞心中讥讽，面儿上却保持浅笑，继续道：“西野国即便只是番邦小国，可王上确是想让一位郡主前往和亲，加之独特的地理总会磨练出独特的人，比如……护送西陵公主的西野国将军，风漠。”
轶柔蓦地看向采凝羞。
风漠她听说过，六年前，西野国还是活动在沽婪国边城的独立小国。
那时，风漠算得上聂禁衔在战场上最大的敌人，两人武力不相上下，可光凭风漠一人之力，并不能阻挡沽婪国强大的兵力。
所以，西野国降了，也是那时候开始，西野国才成为沽婪国的附属国。
“你想让南宫亦竹与风漠……”轶柔敛住喜色，平静地问采凝羞。
“郡主英明。”采凝羞轻轻颔首行礼，继续道：“风漠将军二十有八却未娶妻，南宫亦竹若是能嫁给一个番邦国家的将军，即便她有别的想法，应当也掀不起风浪。若是有人在今夜的宴会上提个一两句，想来其他郡主也回跟着附议，毕竟没有哪位娇贵的郡主愿意去西野国那种蛮夷之地和亲。”
轶柔眉头轻舒，她本就想借西野国觐见的机会，将南宫亦竹推去和亲，后来听闻来的是西陵公主，她还正发愁该如何将那小贱人给撵出沽婪国。
可突然冒出个风漠将军，当真就是天意。若是能让她嫁给王室之外的人，当然更好不过。
轶柔抚了抚鬓发，道：“将军之女嫁于骁勇之将，倒是不错，一会儿，我便向父王提及此事。”
“使不得，若想让此事一举成功，郡主只需推波助澜。”采凝羞双眼放彩，凑到轶柔跟前将她设计的计划讲了一次。
轶柔听完，嘴角不禁浅浅扬起了些，脸上显露着好事将至的愉悦。
南宫亦竹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又饮下一杯酒。
她单手托着下巴，脸颊微红，似已微醺。
一双暗藏秋波的凤眸，穿过殿中间的舞娘，直直落到对面那张银色面具上。
可惜，被南宫亦竹抛媚眼的那货，正独饮得欢快，连个视角斜晖都没还给她。
一个酒嗝窜出来，刺得南宫亦竹鼻子酸爽。
“小婉，我出去透透气，你在这儿吃着喝着等我。”刚起身，南宫亦竹又一屁股砸回到软垫上，伸出细胳膊圈住小婉的脖子，严肃地问：“如果有人找麻烦，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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