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心口如一。
“阿蛮,你真美。”
江笙红了脸,按说她不应该脸红的,可是她就是脸红了。好吧,原来被人夸赞后,她还是应该脸红的,她要是不脸红,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姑娘了。
江笙把碗收进食盒,准备离去。赵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蛮,你知道,我让郭同请杨夫人来,并不是为了吃什么酸汤面叶。”
“那,九爷想吃什么?舅母会做的只是些粗茶淡饭,远不如你的厨子厨艺高超。”
赵靖苦笑,刚刚还欢喜得跟一朵花似的小丫头,此刻又变成了小刺猬。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江笙没有转过身,却也知道赵靖的意思。
“你能答应来,就是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吗?阿蛮,我们有共同的秘密,我以为我们应该是朋友,以后不要对我顾左言他好吗?”
江笙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既然决定来,就知道此人想做什么,只是对赵靖使出的伎俩确实不敢恭维。他这个人太会算计,太会挖坑。他明知道自己不会任由孔氏一个人来,可是他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可怜她那个憨憨的表哥,还兴高采烈呢。
所谓打蛇打七寸,杨家就是她的七寸,赵靖非常清楚这一点,他就是拿捏住了杨家,即便江笙知道这是个大坑,也不得不跳下去。
“我现在真正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我又极想知道那天我们说的事,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阿蛮,原谅我一次好吗?我——很尊重杨夫人的。”
江笙微微扭头却还是没看赵靖。
“也就是我表哥老实,被你卖了还得帮着给你数钱。也就是我舅母心善,扔下我重病的舅舅就过来。九爷,只此一次。”
赵靖汗颜,小丫头是真生气了。
“阿蛮,我都已经道歉了,以后,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我发誓,我没有一点利用杨铮,没有一点利用杨家的意思,我只是实在想不出法子。但凡我能动,我就是闯进江家,也不会利用杨铮和杨夫人。阿蛮,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江笙叹气,赵靖就是再次利用杨家,她又能如何,在权势面前,他们就是蝼蚁。不过,赵靖既然这样说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利用杨家了。
“九爷想知道的,那天晚上我都说了。”
“我想知道后来?我,死之后呢?”
江笙脸上恢复了庄重和严肃,这个问题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你......真想知道?”
“嗯。我想知道我落水而死之后,皇祖母、父皇、诚王叔、太子和几个哥哥,他们都如何了?”
江笙看了看赵靖,赵靖昏迷数天,刚刚醒过来,他能经受住再一次的打击吗?
“你刚醒过来,还是等等吧。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再说也不迟。”
“阿蛮,谢谢你关心我,可是这事是一块压在我心头的石头,弄不清楚我更加寝食难安。你总不会忍心看我因这件事而迟迟不能康复吧。好阿蛮,求求你,告诉我吧,我不会再晕。我保证,我保证好好的。”
江笙看了一眼赵靖,见赵靖虽然脸色苍白,病体羸弱,但双目炯炯有神,异常坚毅。
江笙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向外面看了看。郭同听到门响,从院门口回过头来,却见江笙再次把门关上了。
赵靖点点头,小丫头心思缜密,这是怕人偷听。
江笙慢慢踱回赵靖床边,声音很低,但足够赵靖听的清清楚楚。
“景昌十六年,你落水之后,皇上一病不起,太子监国。朝廷下旨彻查淮阳决堤一事。具体的我记不太清楚,只知道从上至下,所有的罪名都落在我舅舅一个人头上,那时候我舅舅已经落水而亡,之后杨家就被抄了,我舅母撞墙而死,表哥被打断一条腿发配,燕姐姐充入敎坊。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只听我父亲说了这些。再后来,就是一次家宴,听父亲和大伯父在宴席上说了两句,说太后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朝廷贴出告示重金寻访名医,但景昌十七年的除夕,太后殡天。”
江笙忖着赵靖的脸色,见赵靖的脸色越来越白,像一张白纸。
觉察到江笙的担忧,赵靖低低说了句。
“我,我没事。可以,可以给我杯水吗?”
江笙倒了杯热水端给赵靖,赵靖就着江笙的手一口气喝完。
“你的梦里,皇祖母在过年的时候去了?”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们正在吃年夜饭,听到消息后,大伯母连夜张罗,府里全都挂了白。”
赵靖看着江笙,黑漆漆的瞳眸中瞬间溢满泪水。
“父皇呢?”
“皇上拖着病体操办太后娘娘的丧事后,病情加重。景昌十七年七月底,也就是这个时候,赵家坑被淹,死了很多人,低洼处那些人家淹死的淹死,没有淹死的被房子倒塌砸死。因赵家坑被淹,积水流不出去,淹了南城,淹了内城。皇上震怒,在金殿上吐了血。”
“什么?父亲他......”
赵靖的双手忍不住抓紧了被子,本来瘦骨嶙峋的手越发的青筋蹦出。
“然后呢——”
这声音沙哑低沉,吓了江笙一跳。
“九爷,要不,过几日咱们再聊吧。”
“不,我要听,阿蛮,说下去。”
江笙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道。
“群臣弹劾太子监国不力,排除异己,任人唯亲,所以遭了天谴。恰在这时,有太子幕僚告发太子私制龙袍,且太子勾结太医,在皇上的药里加了相冲的药,所以才导致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十七年十月,太子被废,永远圈禁。”
“啊——”
江笙没有停止,既然要说,那就一次说完。
“群臣推举豫王为太子,但皇上没有应允,但那时候皇上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无奈之下,豫王监国。景昌十八年六月,皇上宾天,豫王继位。”
赵靖已经完全傻了,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江笙无奈的再次倒了一杯水,喂赵靖喝下去,赵靖很听话的喝完了水,忽然抓住江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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