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用筷子夹了片土豆放入锅中,眼睛虽然没有看江笙,但余光一直关注。
“江三姑娘真是好运气,随便救个人都能救了八方楼的当家夫人,如今她儿子你还养着吧?
铃铛面色冷凝正要起身,被微雨按住胳膊。
“顾公子又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好运气。二姐姐,还记得我表姐退婚,我带着表姐去庄子散心那次吗?”
李露露点点头,杨燕退婚一事闹得满城风云,听说杨燕还差点上吊了。
“我们都住在王家洼庄子上,尹姑娘也去了,还有四妹妹五妹妹。偏巧有个人在我庄子后山上受了伤,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谁成想那人竟然是江湖上什么八方楼的楼主夫人。我救了她,她倒好,生了孩子把孩子丢给我,借我几千两银子走了,说是去办事,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二姐姐,你说我亏不亏,不仅要借给她钱,还要替她养着儿子,哎,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说她要是不回来,我的钱是不是打水漂了,那可是怀正叔辛辛苦苦赚来的,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哎——我都快愁死了。”
顾渊抬眼看了一下江笙,江笙已经坐到了莲心的桌上,一左一右两个丫鬟伺候着。
微雨把江笙的袖子束好,铃铛把江笙的碗筷摆好,并夹了片羊肉放入锅中滚了滚,又放进蘸料中蘸了一点点,才放在小碟子中。江笙此时才拿起筷子自己夹了肉,用帕子掩脸吃下去。
这种做派,十足的深闺贵女。
顾渊眸光闪过,心头的疑云更重,这个江三姑娘不管哪一点都瞧不出问题,可是正因为哪一点都瞧不出问题,才更是问题。
“二姐姐,前两天咱们在绣庄碰见那次,我表姐看中了一件浅蓝色百褶裙,买回去后,表姐喜欢的不得了,一直都穿在身上舍不得脱。我笑话表姐就差睡觉也穿着了。”
江笙说完,帕子掩唇嗤嗤笑,李露露也哈哈哈笑。
“等你出孝了,我好好给你设计几款裙子,保证让你成京城第一美人。”
“真的?二姐姐说话算话?可不许反悔?到时候可得给我打折。”
“没问题,谁让你是我妹妹。不用你掏钱,免费。”
话题巧妙的被转移到穿衣上,顾渊不再说话,难道真是他的错觉?这个江三没有问题?如果她和李露露一样,都是换了芯的,即使江笙掩饰的再好,也会露出点马脚,可是她的举止言行,都符合她深闺女子的身份,且小女孩对漂亮衣服的喜爱,是这个年龄女孩子的特点,没有问题。
难道真是他错了?
几个人说话间,锅子已经吃了大半。
江笙用帕子擦擦唇角。
“二姐姐,能不能通融一下,你这个锅子能不能送我一个,你火锅店,我肯定是去不了,我想在家里吃。本来我还想要你蘸料的方子,可是我也知道这是你的秘方。这蘸料到时候我可以让人去店里买,只这锅子你一定的给我一个。”
李露露一边笑一边摇头。“今天让你来吃锅子,你倒好,不仅一点意见没提,还要拐走我一个锅子。阿满,真有你的。成,送你一个锅子,不过,汤料蘸料方子不能给你,你要吃,可以去店里拿,就这么说定了。”
“多谢二姐姐,二姐姐最好。”
江笙拍着手拍李露露的马屁,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说得热闹。
“二姐姐,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改日我再来二姐姐这儿。”
江笙起身,和李露露告别,并冲顾渊福了一福,不管怎样害怕,礼数必须周全。
江笙带着微雨铃铛出了李露露的家,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江笙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整个人都靠在微雨身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姑娘,那个顾公子不简单。”
铃铛把玩着袖箭,看似漫不经心却面色凝重。
“要不是微雨姐姐拦着,属下就出手了。”
“幸好你没有出手,你不是他的对手。以后再遇到他,尽量保持平静,即便是不保持平静,也不要出手。”
“为什么?”
“你没有他快,若是出手,你必死无疑。”
“这么厉害,姑娘怎么知道?”
江笙看着褐色的车帘,没有回答,今天这一顿锅子吃的,让她冷汗直流。如果知道顾渊会来,打死她也不会和顾渊对上。
一直到回家,江笙都没有再说话,今天的经历让她差点虚脱,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已经能够面对顾渊,可是从今天的情景看,她还是不够镇定,不够勇敢。现实不是梦里,梦里顾渊能把她丢进水牢,现实中她和顾渊没有任何交集,她不应该怕他,不应该的。
躺回到荷园的床上,微雨给她换了干净干燥的里衣后,江笙才彻底平静。挥退众人,江笙躺在床上,盯着青色的床幔发呆。
顾渊今天应该只是试探,他并不知道什么。他说她的粮铺的事,王家洼庄子救上官青樱的事,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不算什么。
江笙按按胸口,感觉到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她自认每一步走的都很隐蔽,包括闫齐和闫齐手下的人,她的人和顾渊的人没有交集。顾君良的死是赵靖派人做的,痕迹都被抹干净,就算是顾渊抓住了一点点蛛丝马迹,最后也只能算到赵靖头上,她并没有露面。
可是顾渊为什么对自己穷追不放?
这也是顾渊不解的地方。
江笙走后,李露露和顾渊移步到正屋西间说话。
“顾公子怎么对我三妹妹这般了解?”
“哦,我曾经碰到你三妹妹在哼曲子,那首曲子我很熟悉,那曲子一直在我记忆里,但是我身边人都不会唱。所以我很奇怪。”
“就因为一首曲子,你就调查了我三妹妹?”
“李姑娘见谅,我是个生意人,天生就多疑。”
李露露笑笑。
“别人我还不敢确定,但阿满你不用担心,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京城,最远也就是去趟庄子。所以,她会哼唱你熟悉的曲子,肯定是身边的下人哼唱,她听到了,学会那么一两句。”
顾渊点点头,以他的调查,也只能这样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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