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凝玉目光狡黠,与天真单纯的外表不符,形成反差,略显可爱,“这一下断了吴氏的所有希望,想来等那封信送达吴良媛处。即便求了情来,也无用。此事外露人前,正好顺水推舟,令大家都知道吴氏缘何被禁足,贬为贱妾。今后,吴氏再难翻身。”
身处不安宁之地,花月的心眼多,深明小主子的成熟懂事,是在诸多阴谋诡计中,被迫蜕变。愿意忠心耿耿,为小主子分忧,“夜深露重,小姐早些休息,一切都交给我们去做。”
“好,你们也是。”
伺候顾凝玉睡下,花月、明月回屋歇息。
三两日后,流言四起。除主位那几个长辈不知,耳濡目染的下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
下学途中,顾宁轩正欲回去做功课,尖锐的小耳朵捕捉到有人低语,关于姐姐和自己的事。
他走近细听,三个小婢女谈论:
“看来老爷和主君、老夫人,还不知吴姨娘指使歹徒去袭击大小姐、三少爷的事。”
“唉,老夫人知道也没用,老夫人素来是偏袒吴姨娘的。”
“吴姨娘真的是心狠手辣,禁足了还不安分,做出此等阴险的事。大小姐和轩少爷真是无辜,年纪小小的,就被庶母惦记着,三番五次谋害。所幸小主子们得遇贵人,保住一条性命。之前的那些歹徒定是吴姨娘早早准备好,而且在府外伺机等待已久,刚好小姐和少爷离了府,歹徒们便去追杀他们。”
“是了,桃红姐姐也这般说。”
顾宁轩听及此,小小的眉毛拧紧,生气地跑去找姐姐。
谈话的婢女们看见三少爷横冲直撞跑出来,吓了一跳,个个提心吊胆的。唯恐他事无巨细听完,但又怕他被蒙在鼓里,不加防备,再次遇险。
铃兰苑里,荷花彩釉瓷缸里,四条金色在清澈的水中游动,身上泛着熠熠光辉,亮眼夺目。顾凝玉持勺子,给鱼儿喂食。
“姐姐!姐姐,”顾宁轩躬身,歇了会儿,喘气均匀,说话利索,“吴姨娘是杀害嬷嬷他们的罪魁祸首。府里的人说,那些歹徒一路跟踪,埋伏在路上袭击我们,正是吴姨娘指使的。我们去告诉父亲、母亲。珂儿他娘,实在是太坏了!”拽住姐姐衣角,欲去找双亲。
顾凝玉暗香:花月她们散播出去的话,见效了。
她放下鱼食,拉住了顾宁轩,没有丝毫惊讶之态,“小轩,我们先按兵不动,你听我的话,若要父亲为我们主持公道,需要再等等。”
他愁眉不展,愈发郁闷,“为何?”
她心平气和地道:“你相信我,姐姐一定会让吴家人自食恶果。”等了三日,想必吴老夫人那边有了动静,“小轩,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顾宁轩暂且摆下书袋,与姐姐辗转到了竹安院。
正屋里,吴老夫人含饴弄孙,顾凝楠姐弟俩承欢膝下,场景一度和气致祥。
自顾凝玉与顾宁轩两个小小的身影,映入吴老夫人眼帘,氛围骤然变了。
吴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了,逐渐浮现冰冷神色。正房这一家,总有这般叫她忽然高兴不起来的能力。
察觉到祖母不悦这点,顾凝玉见怪不怪,携弟弟行礼。
“玉儿见过祖母。”
“轩儿给祖母请安。”
一贯谨记大姐姐教诲的顾宁珂,转头也给哥哥姐姐行礼问好。
顾凝楠缓步而来,破天荒的朝顾凝玉福身一拜,抓住她的手,央求道:“大姐姐,楠儿思念娘亲。求求你,帮我向父亲求情。”软磨硬泡父亲不行,思前想后,不得已拉下脸皮子,委曲求全一番。
早知狐狸给鸡拜年,顾凝玉眼中闪现狡黠之色,目光放逐于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顾凝楠身上。回想起当初她求自己,让自己去宰相府求助,帮康槐掩盖恶行,也是相同嘴脸。那时是傻,才会怜惜她,反倒牵连一家人被康槐嫁祸罪名,蒙冤而死。
她轻“呵”一声,讽刺道:“二妹妹,你惯会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平时怎不见你如此?父亲那边,你和祖母劝都无用,更何况人微言轻的我,此事我帮不了你。”
吴老夫人脸色一沉,不识得的人,只当她是在面对仇人。不满道:“凝玉,你母亲将你教导得真真是好啊!呵!”
顾凝玉泰然处之,仿佛耳边仅仅吹了阵不冷不热的风,“祖母,您也将二妹妹教导得极好,妹妹圆滑,用得着人自然好言相求。凝玉合该学学这种本事,回头谁也挑不了我与母亲的刺。”祖母怪责他们,总要拐着弯说母亲的不是,她不愿让母亲做挡箭牌。索性,直接怼回去。
“你这死……”一时被伶牙俐齿的丫头激怒,吴老夫人险些开了祸口,心里向菩萨祷告:罪孽啊,罪孽。南无阿弥陀佛。
春兰进来,打破僵局,“老夫人,饭厅已备好,夫人派人来请你们过去用晚膳。”
顾凝玉拉着两个弟弟,福身道:“母亲该是在唤我们了,我们告退。”未等老夫人出声,姐弟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饭桌上,局面剑拔弩张一般。吴老夫人因顾凝玉不帮顾凝楠,还顶嘴,不敬重她,正憋着一腔怨气。
偶有抬眸,顾凝玉注意到那冷峻的眼神,祖母眼珠子似是要突出来。知道她对自己的不满,置若罔闻,装出天真模样,对双亲请求夹菜。
许氏与顾林渊笑笑,依着她,虽是长女,毕竟仍是小孩子,需要大人照顾。
吴老夫人瞪了顾凝玉一眼,转对顾凝楠姐弟俩,又是夹菜,又是言语关切。生怕旁人不知,她偏心与她吴家人血脉。
一家人顾着用膳时,昔日场面重现,顾凝楠又提,“父亲,我表姐姐差人来问娘亲的安,楠儿也想见见娘亲。”口中的表姐姐,指的是有子嗣,承泽荣宠的吴良媛。
以吴良媛为借口,哄一哄父亲,定能事半功倍。是祖母教导她的。
顾林渊顿下持调羹的手,犹豫着,自然不是为吴良媛,而是顾虑太子。细咂摸一番二丫头的话,尚且不知太子那边知不知道此事,会不会正派人前来为吴氏说情,或免她罪责。
顾凝玉眸光一紧,顾凝楠果真圆滑了。看向凝眸沉思的父亲,大抵知道有些被触动了。有三分可能,会应允顾凝楠。若她们母女俩今日一见,那离吴氏出来的日子,就不远了。
她酝酿着,该如何拖一拖,顺带提醒父亲,吴氏的祸心。
见此情景,婢女们的话回荡在脑海中,顾宁轩原被压制下的气焰忽然腾起,忿忿地质问:“府里的人都说,当初指使歹徒要杀我和姐姐的人,是吴姨娘。父亲,流言可是真的?”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顾林渊,欲知他会如何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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