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盯着自己的手机，犹豫起来，打，还是不打？
终于，他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等待的时间很长，那边只传来嘟嘟的忙音，他往前踱了几步，有些焦躁。
电话被挂断之后，他便给她发了条信息。
季蕊正想拿起酒杯，余光瞥见边上刚消停的手机显示灯闪了闪。
她盯着手机看了会，最后还是拿起来，扫了一眼上面的讯息。
果然，又是苏林发过来的信息。
内容很简单，就寥寥数字：早点回家。
季蕊有片刻的失神，怔怔地盯着这几个字眼，心里莫名地空。
那边左欣玫察觉到她的异常，推开身边的男人，挪到她的旁边坐下，笑着睨了她一眼，“是不是刚刚那个男人的信息？”
轻佻的语气，透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季蕊顿了顿，忽然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就这么丢下我走了？你也太无情了吧？”左欣玫的声音有些幽怨，眼角却依然带着笑意。
“嗯，我该回去睡觉了。”季蕊拿起包，神色淡淡地应着。
“好吧，”左欣玫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漂亮的眼睛半眯着，“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
车子进了小区后门，稳稳地驶进停车库。
季蕊锁好车，一抬眼，便瞄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苏林正靠在漆白的墙壁上，指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眸子半敛着，神色落落的。
淡色的烟雾升腾，一圈一圈地，袅袅娜娜地盘旋而上，将他身上的孤寂清冷衬得无比的鲜明。
他兀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并没又察觉到季蕊的出现。
季蕊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居然泛起了一丝说不出来的疼痛，连脚步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你不是应该在照顾莫琦吗？”
苏林的身子猛地一颤，嘴里叼着的烟灰被抖落了几许，差点没烫到他的手背。
他立即站直了身子，眼底清晰地闪过几分慌乱和失措。
半响，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回来了。”
季蕊点点头，“你这么在这里？”
她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了。
这些天来，苏林一直都在寻着各种各样的机会接近她。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除了自己，还会别的缘由吗？
苏林沉默两秒，突然笑了起来，语气里居然有些漫不经心的顽劣：“我这不是没办法么？你不接我电话，又不回我信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亲自过来守下门才能安心。”
季蕊的呼吸滞了滞，眼底闪过一丝恍惚，没有搭他的话。
她默默地转身，打算像前几次一样，一言不发地离开。刚想迈开步伐，手忽然被后斜方的一股力量猛地一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季蕊的眉头皱紧了，下意识地挣扎他箍紧的双臂。
苏林也不说话，只是毫不费力地制住了她。虽然他抱得很紧，手却很安分，并没有什么越轨的动作，一双幽深眼眸像染了耀眼的光，无声地打量她，仿佛企图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
季蕊挣扎不开，只好泻了气一样任他抱着。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久违的熟悉的味道，直直地窜入了她的鼻中，勾起了深埋心底的某些回忆。
从前的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得好像被阳光晒过似的，如今，倒是沾染了上了她最讨厌的烟味。
季蕊定了定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伸手去掰扯他的手臂，
“苏林，不要这样。”
“我也不想……”苏林的埋在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疲倦：“可是，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对你死缠烂打。”
这段时间，他经常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一有空就跑到公司楼下等她下班。看似空闲，其实，他都快忙死了。
他必须承担悔婚引起的一系列后果，要安抚父母的心，要跟对方的父母解释，还要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和问候，而且，学校那边的工作也不能停。
可是，再苦再累，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自己。
季蕊皱着眉，“是我之前说的不够清楚吗？”
苏林紧了紧手臂，哑着声音低语：“对不起……曾经，是我低估了自己对你的感情，固执，不懂得珍惜，所以……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也不需要。”季蕊还是挣开了他的手，转身站在他的对面，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六年，你离开了六年。我承认，我曾经真的期望过你会回心转意，可是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你没有回来，甚至不给我一个信息。就在我彻底死心后，你跟莫琦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说你们快结婚了，你们回老家看房子，一起手牵手去医院。你做了这么多，忽然又跑过来跟我说，你想跟我复合，之前那些都是为了刺激我而做的假象而已。”
季蕊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苏林，不是每段感情都经得起这么折腾的。”
苏林仔细聆听完季蕊的话，从来不善表露真心的她，用这样沉重的语调诉说曾经的苦痛，这才恍悟过来，原来，谁也没能从那段回忆中解脱，彼此都还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他还能说什么呢？自己造出来的孽，根本就不需要找任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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