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
苏子尘伏在案几之上，看样子是在读着奏折，实际上却是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只紧锁着眉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殿下…”
小豆子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见着苏子尘如此，只迟疑地叫了一声，半晌也没敢开口继续说话。
“怎么？”
苏子尘抬眸，定定地看着小豆子，沉声问了一句：“可查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了？”
他的眼眸复杂，像是期待听到些什么，又不想听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就连伺候他多年的小豆子都有些难以捉摸。
“查出来了，殿下。”
小豆子愣了愣，还是一点一点地出声说着，打着铺垫，不想让苏子尘一下暴怒起来。
“说。”
“是。”
小豆子微微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股凉意围在自己的周围，顿了顿，出声道：“奴才命孙掌事查了，这是散筋粉，无色无味，长久服用下去，便会腿脚酸软，难以自理，逐渐变成废人，而且…”
小豆子不敢再说下去，他总觉得空气都有些凝结，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丝一毫的动作，点燃苏子尘这颗炸弹。
“而且什么？”
苏子尘蹙眉，眉眼中冷漠的几乎要滴水成冰一样，见着小豆子支支吾吾，也便冷声说道：“你若是再支支吾吾浪费时间，本殿下就命人拔了你的舌头。”
“是，奴才不敢，还请殿下息怒。”
小豆子吓了一跳，如今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低头连忙说着：“这散筋粉虽是无色无味，但长期服用下去身子温润，越来越暖，看上去精神好，但内里全都被掏空，只遇上什么小病便会如山倒一般。”
“放肆。”
苏子尘听闻此话勃然大怒，将手边皇上新赏赐的龙首玛瑙杯用力砸在地上，那玛瑙杯应声而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豆子心里害怕的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胜说道：“殿下息怒，孙掌事说这散筋粉服用一月就会有些症状，可您并没有什么症状，且这散筋粉看上去也没用多少，想来应当…”
“你在替她说话么？”
小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苏子尘冷冷地问了一句，从前苏子尘都是叫从夫人，亦或是九思的名字，而今连九思的名讳都不愿提起，只用了“她”来代替。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殿下身子，过几日院判大人会和掌事一起过来，为您查验一下是否中了散筋粉的毒。”
小豆子微微有些颤抖，额头上的汗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着，汇聚到下巴，再滴落在地上。
“很好，若不是本王亲自替她寻药，还不知她竟心肠歹毒到这样的境地，背地里一直想要谋害本王。”
苏子尘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可笑，信了九思从前所做的一切，以为她是真的回心转意，想好好对待自己，却没想到，她单纯的外表之下，竟然如此让人胆战。
前些日子苏子尘在钟粹殿为九思寻药，却不想在一暗处发现一个样貌精美的小盒，打开一看却是粉末，因着藏在暗处，又与旁的药不在一起，苏子尘便不敢轻易给九思服用，只暗自命了小豆子去查验这东西是什么。
如今真相大白，苏子尘当真如同晴空霹雳，把他从前的美好向往全部打破，让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如今想来，她在战场上救苏子笙也是她意识最深处的反应，且那时她离苏子笙那么远，离的最近的却是本王。”
苏子尘冷哼一声，出声继续说着：“若是知道如此，早在战场上便应当让她死了，何必还要如此费尽心力的救她，当真是把好心喂了狗？”
“殿下您息怒，万一这东西是从夫…是她用来防身的呢。”
小豆子见着苏子尘万念俱灰，眼圈也有些猩红，也便咬了咬牙安慰着：“您先别急，且等着院判大人和掌事来了再说也来得及。”
“是本王轻信了她，她出自笙王府，本王从一开始就对她戒备，如今想来何必要动情，只像从前一样待她为何不可。她此次不但是伤了自己，本王原以为是自己的报应…”
苏子尘并没有接话，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和小豆子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罢了，是本殿下输了，是本殿下没能一早就看清她…”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通传太监低头走了进来；“殿下，钟粹殿的广竹姑娘过来了，说是奉了从夫人的命给您送些茶饮。”
苏子尘顿了顿，面色恢复如常，小豆子连忙将方才苏子尘摔碎了的龙首玛瑙杯碎片拾起，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让她进来吧。”
苏子尘坐正了身子，只随口说了一句，这么晚了广竹还过来，苏子尘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奴婢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广竹徐徐进入内殿，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接着便将带来的茶饮从餐盒中拿了出来：“从夫人得知您这些日子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心中感激的紧，让奴婢给您送些茶饮过来，嘱咐您早些歇着，别再操劳了。”
说完，广竹便将茶饮双手举起，等着苏子尘的允诺。
苏子尘不动声色，只上下打量了广竹一眼，给小豆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收下之后，这才出声道：“从夫人如今才醒，你要尽心照顾她才是，本殿下知道从夫人的心思，不必让她如此客气。”
顿了顿，苏子尘又接了一句：“这几日本殿下忙碌的紧，应当没办法去钟粹殿，你定是要伺候好你主子。”
“奴婢明白，殿下照顾好身子即可，您身子好了，我们主儿心情愉悦，也会好起来的。”
广竹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地说了一句，这才满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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