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样的黑暗，气味儿也照旧如先前那般令人作呕。
不知多少孩子曾在这个地方死去，只有血迹遗留在这里逐渐化为腐朽的味道，最终消散于世间——
草芥之民，从来都这样贱命。
“嘿，不是赵大人看好她的吗，竟又回来了。”
“之前不也有这样儿的吗，以为自己真就能跟着享福去了，没几天就被丢下来，乱蛇咬死。”
“那你们猜，她多会儿能死？”
“你就不会闻闻这血味儿多浓吗？打成这样就算是不把狗和她扔在一块儿又能活多久？”
“所以说啊，她肯定是让赵大人大怒了嘛！”
周围一圈一圈的笼子里，传来各种不同奚落、幸灾乐祸、甚至是带着嫉妒的声音。
没有谁同情谁，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还能活在笼子里。
白栀趴在空间逼仄的笼子里听着那些话，背上的伤口烈烈作痛着，而就在她不过三掌远的笼子另一边，一双幽绿的眼睛正在打量着她。
真如赵大人所说，那是一条老狗。
白栀虽然无法真切看清，但却听得到老狗有些粗重的呼吸，就如同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有种懒得动的感觉。
不过，这或许也只是想等她更虚弱一点而已。
即便是不再强壮的老狗，却也终究只是个畜生，更何况还饿了好几天，白栀把赵大人的话记得很清楚。
这对于已经遭受过一顿毒打之后的她，照样是不小的威胁！
她一动不动，就那么对视着老狗的眼睛。
对峙。
如果老狗真的要瞅准她弥留之际才扑过来咬断她的喉咙，她大概率是没什么机会躲开的。
所以，绝对不能浪费力气。
她还想要再一次活着离开这里！
很快地——
老狗开始舔了舔自己的嘴和鼻子，悄无声息向她凑近了一点，似乎是被她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勾诱的有些控制不住。
白栀依旧没动一下，静静看着那双眼睛。
“不会已经死了吧？”
“肯定还有气儿，要不然狗就上去吃了。”
“我可是好久都没见过那么刺激的场面了！赶紧扑啊这狗！”
周边又传来兴致勃勃的议论声，他们根本不关注白栀是否会死去，只是想看见白栀和狗搏杀，仿佛这是他们充满不确性的生命中极其难得的消遣了。
呵……
白栀无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总有一天，杀了你们。
而又过了一会儿，老狗又朝她凑近了一点距离。
这次的进步有些大，白栀都已经能感觉到老狗的呼吸喷在她手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摁住她开始啃咬！
“快了！就快了！”
“再加把劲儿就能吃上饭了！”
那些人，其实听声音根本比白栀大不了几岁，可他们在如此的环境下也早就被磨去了人性。
想活着出去，只能靠自相残杀。
因此他们也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变成合格且听话的人形禽兽就好。
终于地——
老狗又挪了挪，湿润但有些粗糙的鼻子碰到了白栀的脸。
它站起来了！
然后那鼻子一直在嗅着，最后停留在她脖颈的位置！
白栀很缓很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忽然对着那狗头一抱！
两只纤细地胳膊拼死用力收紧！
“汪汪呜呜！”
老狗突然被锁喉，喉咙中发出恫吓的呜声，大嘴张开了就想胡乱咬！
下一刻，它就寻到了白栀的肩膀！
‘咔嚓’！
即便是一只老狗，牙齿的穿刺力不再那么强，可终究还是能够撕扯皮肉的。
可这老狗却怎么也没想到，白栀同一时刻也咬住了它的脖子！
那有着干哄哄尘土以及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散发着一种腥气的皮毛连带着一块有些干瘪的皮肉被狠狠撕下！
老狗松口惨叫，挣扎着想要夺回主动权。
可它终究无法拥有人精密的算计和思考，紧接着就又被白栀扯下了一块肉！
而无比脆弱的喉管也已经暴露出来。
‘噗嗤’！
一声无比清脆的声音，那是白栀从自己的靴筒里摸出匕首来狠狠捅穿了老狗的喉咙！
于是，老狗的身子狠狠瑟缩了一下。
仿佛是就这样把灵魂震出了体外似的，苍老的狗头无力耷拉下来，再也没有动弹分毫。
“呼……呼……”
白栀的身子也彻底一松劲儿，浑身发软着倚在笼子的木杆上。
肩膀被咬的很痛，可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只有呼吸在颤抖，眼前和意识都仿佛被蒙了一层纱……
倒下。
*
“小妹妹！”
谢逸的寝殿之中，苏念卿忽然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已经两天了，她每晚都要这样被惊醒过来。
“卿卿！已经没事了，不要怕！”
谢逸就坐在床前，见状急忙就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安慰，“现在不会有危险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朕了！”
“逸哥哥……”
苏念卿渐渐意识清明过来，伏在他肩头无助地哭泣着，双手都用力抓住了他的龙袍，“那个小妹妹……我梦到她因为救我而被毒打致死，她满脸是血的样子……”
“卿卿。”
说到这个，谢逸不禁叹息了一声，“朕已经又让人沿着你跑过来的路线把周围所有的地方都暗中查了一遍，还让他们随身携带根据你描述作出来的画像，还是没找到那样一个小女孩儿。”
“可是，还有狗洞啊！”
苏念卿的眼泪挂满了脸庞，哀伤又仿佛带着一丝希冀，“只要找到带有狗洞的院子……”
“的确找到了几户。”
谢逸摇摇头道，“其中一户也与你描述的相似，可那地方已经超过二十年没人住过了，侍卫们也没能找到其他的痕迹。”
即便卿卿曾真的被绑到那里，但能选这样一个地方，就说明那个狗胆包天的人也太过于心思缜密，无论何时都能飞快处理掉痕迹之后逃之夭夭！
而且很可能卿卿说的那个小女孩，也已经被……
“陛下。”
玉京公公的声音忽然从外面出来，声音很低，“赵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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