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九皇子很安静，许华也没怎么说话。
一直跟到许华住处之后九皇子才开口，“你不高兴的话，以后我就不去工部了，那你也就不用去了。”
许华回过神，哭笑不得道：“我没有不高兴。”
九皇子：“你不高兴，是那个被工部尚书派来的人叫你不高兴的。”
许华：“我没有。”
他只是有点心情复杂而已。
九皇子很认真的纠正他，“你有！”
许华：“没有。”
九皇子：“你……”
许华：“好吧我有，我承认了，你现在开心了吗？！”
九皇子没说话，他安静的看着许华。
许华胸膛剧烈起伏，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慢慢平息下来，他轻声道：“抱歉。”
九皇子：“没关系。”
殿内很安静，富贵跟其他几个都待在门外。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许华用两只手上下搓了一下脸，深深喘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我有时候想的太好了而已。”
这不是因为有毁灭性武器而各个国家互相制衡的现代，这是冷兵器横行的古代，这个时代的人对世界的认知并没有以后那么丰富广阔。
每个国家都有可能会被其他国家联手消灭瓜分。
他现在拥有的，别人所羡慕的这一切，在未来某一天，可能会彻底消失殆尽。
就感觉他现在拥有的都跟空中楼阁一样。
就很烦躁。
许华怀疑自己有焦虑症了。
根本没发生的事儿都会想一想，然后因为自己的想象而不高兴。
许华茫然的问九皇子，“你希望大明变得更强大吗？”
这要是换任何一个读过书的官员来，都能给他肯定的回答。
可惜他问的是从小没受过太多教育就被锁在小院里，终年被欺凌，挣扎在温饱线的九皇子。
九皇子不喜欢对许华说谎，他垂下眼，手指抠了抠木质的桌面，“无所谓。”
他不在乎。
这个国家好也罢，坏也罢，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的确非常非常的不想再重新回到以前的境遇。
但如果有一天，有其他人，那些高高在上的，那些面容丑恶的奴才，主子贵人们陪他一起下地狱，他会十分乐意的。
他期待那些人惊恐的尖叫。
不过要是能继续过现在的生活，那也可以。
许华看着九皇子，看到了他脸上全然的平静，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不害怕会失去现在的荣华富贵，也不恐惧于也许会面对的危险。
许华不能理解。
就像是他想不到在他没有遇到这人的时候，九皇子过去那么多年都经历过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许华看着九皇子，“如果能改变这个国家的话，你希望大明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改变吗？”九皇子突兀的笑了，他慢条斯理的道：“我啊，希望那些贵人，贵人的奴才，都变得跟贫民一样。”
让他们尝一尝贫民会面对的窘迫，饥饿，被摧残的尊严，让普通的日子磨平他们所谓的骄傲，让这些人一辈子都体会食不足的感觉。
尤其是……那些太监宫女，还有宫妃跟他，亲爱的，父皇。
“都变得更平民一样……”许华的眼神微变，这不就是现代社会，大家平等的社会吗？
没看出来啊，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长大的九皇子竟然会有这么先进的思想。
难道这就是鬼才？这就是大智慧者？！
“原来你竟然有这么宏大的理想。”许华喃喃道：“难怪你回觉得无所谓。”
是了，那些前仆后继为他们这些后辈打出天下，辟出荫凉后世的先辈们，不也都是不在乎物质，甚至不在乎自身性命的存在吗？
伟人都是有这种特质的。
许华看着九皇子，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还为长成的强大存在。
这种感觉就跟看小时候的秦始皇一样，你知道他会变很强很强，所以再来看他小时候的样子，就觉得很微妙。
许华心底的那种虚无忽然就没了，他像是脚踏实地了一样。
他抓住九皇子的手腕儿，认真道：“我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他未来可以做巨佬身边儿端茶送水的，这么说来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九皇子：“？”
虽然不知道许华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脸坚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许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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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要抱大腿的许华克服了因为制作武器而产生的不适感——毕竟以后这片土地上的国家都是要被统一的，他现在这也是在给统一添砖加瓦。
把自己的良心安抚好之后他就画了一晚上的图。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迟到的，马车飞奔在路上，许华在防震效果极好的橡胶轮马车里吃早餐。
刚吃完马车就来了个急刹车，许华一个踉跄，头都差点从马车里蹿出去。
手忙脚乱的在马车里撑好，他朝外边儿道：“怎么回事儿？！”
“回世子爷，有乞丐挡路，马上就驱散开了。”
乞丐？
燕都的乞丐什么时候往马车前头凑了？
除了那个伪装成乞丐刺杀他的人，许华偶然见到几个乞丐，那些乞丐都是躲着他这种穿华服的存在走的，无一例外，都清楚原主的纨绔的性子。
许华奇怪的打开马车窗户朝外边儿看，就看到了许多面色发黄，头发凌乱的人抱着包袱从马车旁边儿走过去。
倒不像是乞丐那样浑身打满补丁，这些人穿的还算体面，许华还看到其中有一两个男人跟女人穿着丝绸制的衣服，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脊背挺直，勉强还能看出几分体面。
这些人不像乞丐，倒像是……像是……
马车启动了。
许华眉头紧锁，等马车停在书院前，他从木门里出来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了。
“流民。”他低声说。
扶住他的人是张森，他这人不像张林跟富贵还有小全子他们，他属于老实人的那种。
听到许华说流民，他点点头肯定了许华的想法，“世子没说错，那些确实是外边儿来的流民。早上上街应该是为了找安身的地方。”
许华眉头皱起，有流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最近城里流民多吗？是哪里出洪灾还是地震了，怎么会有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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