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神色一凛。
她想也没想的便推了推身边的柳芳儿：“把手里的活儿先放放，带弟弟妹妹进屋去。”
她话音刚落，大门咣的一声被推开，几个村民七手八脚的抬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进了柳家大门。
为首的人一见王氏便道：“柳家二嫂子，你在家太好了！你们家柳松受伤了，赶紧挪个地方让他躺下！”
王氏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
她定神看去，被几个人抬着的可不正是在县里学堂念书的柳松？
王氏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还没等她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松儿！我的大孙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是那个天杀的干的？我和他拼了！！”
柳茉回头一看，那呼天抢地的人可不正是张氏？
张氏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却非常好使。
早在外面有声音的时候，她便趴在窗台上，透过窗子往外看热闹。
一听说受伤的人是柳松，她顿时坐不住了，拖拉着鞋急急忙忙的从屋里跑了出来。
柳芳儿见她出来，本能的上前去搀扶，不料却被张氏一把推开：“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扶我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看看你大哥？”
说完，她倒腾着一双小脚，飞快的来到众人面前。
只看了一眼，便惊天动地的嚎哭起来：“哎呀我的大孙子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了？这是哪个天杀的造的孽呦！！”
哭了两声之后，她又回头骂王氏：“你还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领路，把人抬炕上放下？”
王氏吓得不行，闻言赶紧答应一声，一边流眼泪，一边带着众人往柳松的房间走。
柳松虽然跟着柳家二老住在正房，但为了他可以清净的念书，早在几年前，柳老爷子便将正房的东间用墙砌死，在另一边给他单独开了个门。
张氏一见王氏把众人往小门的方向带，又开始骂道：“你这个婆娘！到底长没长心啊？我大孙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把他一个人放自己屋里，你这是存心不让人照顾他啊！你还是他亲娘吗？！”
王氏没想到张氏会来这一句，整个人被骂的懵在了原地，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氏见状狠狠瞪了她一眼：“没眼力价的婆娘，还不赶紧抬我屋炕上去？！！”
她这一声令下，众人这才七手八脚的把柳松抬到了上房的炕上放下。
王氏本想上前帮忙，谁知却被张氏狠狠推开，又被一眼瞪得站在原地，根本不敢靠近自己的亲生儿子。
柳茉见状，心里十分不忍。
她走到王氏身边，轻声道：“娘！我看大哥出了不少血，身上的伤应该挺重的，你现在赶紧去大哥屋里找一套干净宽大的衣服，再去厨房烧点热水，估计等会儿能用得上。”
王氏这会儿又担心又难过，整个人都傻了，柳茉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匆匆去忙活了。
她走后，柳茉又拉过小五，小声道：“小五，你认识村里方郎中的家吗？”
见小五点头，她继续道：“你现在去找他，说大哥受伤了，请他帮忙出趟诊。”
小五虽然对在没有张氏的嘱咐下自作主张请大夫这件事有些心虚，但因为是柳茉吩咐的，所以还是答应了一声往门口跑去。
见大哥受伤，柳芳儿也急得不行。
见王氏和小五都被指使了出去，她赶紧拉住柳茉：“那我呢？我能干点什么？”
柳茉原本想说，咱俩去上房看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姐，你去打盆清水，再拿两条干净的布巾和剪子，送到上房来！”
柳芳儿闻言赶紧点头，脚步飞快的去拿东西，柳茉则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己则转身朝上房走去。
因为是老两口在住，所以上房的面积其实很大。
用现在的算法来看，约莫有三四十平米。
平时柳家老两口住着，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可现在，这么大的主屋却被挤得满满当当，柳松满脸满身是血的躺在炕上，张氏则坐在他身边不住的哭。
几个帮忙把柳松抬回来的人中，领头的叫魏老根，日子过得算比较红火的，也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人。
他见柳家男人全不在家，剩下的也是老的老小的小，当家的张氏又光低头哭，也只能无奈的道：“婶子，侄子我们也给送回来了，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的话，我们就不在这里给您添乱了！”
张氏这个人，要怎么说呢？
她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便裹了一双非常“俊”的小脚，也正因为如此，当年家底颇丰的柳老爷子才会选中她作为自己的妻子。
因为上面没有婆婆，所以张氏一辈子没有受过婆婆的气，成亲之后，顶多也就是围着灶台做点家务活。
有了媳妇之后，更是连炕都懒得下，整天坐在炕上动嘴。
可以说她活到现在，既没操过心，也没受过苦。
因为她肚子争气，一辈子给柳老爷子生了四儿一女，柳老爷子也愿意念她的好，家里的事情也基本都让她做主。
这也让她底气十足，在媳妇们面前更是相当的有“权威”。
但是，这种情况也仅仅限于面对家里人而已。
面对外人的时候，张氏就是一个裹着小脚、性格懦弱的乡下老太太。
她一辈子想的最多的就是怎样把家里的钱把在自己手里，或者是怎么让几个媳妇更听自己的话。
所以，在面对受伤的柳松和满屋子乡亲的时候，她是又急又怕，除了哭之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茉见状无奈的暗自叹息一声。
她上前一步道：“老魏大叔，我奶这是看我大哥受伤太着急了，您别往心里去，还有，谢谢各位叔叔伯伯帮忙送我大哥回来！”
“等我大哥安顿好了之后，我们再一一上门道谢！”
魏老根一开始没注意柳茉这么一个小丫头，现在见她处变不惊、说话头头是道的样子，忍不住好奇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直到看到她头发边缘露出来的红色胎记，才恍然大悟的道：“哎呦，你是文清二哥家的二丫头吧？叫茉儿来的？这些年很少看见你，都长得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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