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杜滢留在小洋楼过夜，苏缱尝试好几次想跟她聊一下杜爸爸都没能成功，只能偃旗息鼓，安排她去卧室睡觉，自己则是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晚。
沙发抱枕不够舒服，苏缱睡得脖子酸疼，隔天清早还得强撑着起来做早餐。
牛奶和煎蛋火腿放到桌上后，她揉着脖子，正打算叫杜滢起床，就看见卧室房门拉开，杜滢已经洗漱穿戴整齐。
“早上好，过来吃早餐吧。”
苏缱眼神示意一下对面的椅子，让杜滢坐下，顺便将热牛奶推过去，“今天周日，我休假，一会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
“你该不会打算在我这里长住吧？”
杜滢咬着火腿看向苏缱，“没这个打算，我今天要去找她们，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出卖我！”
“别出去闯祸了，你听我的，先回去跟你爸说清楚，你一个晚上没回去，他肯定担心坏了。”
“他才不会担心。”杜滢嗤之以鼻地轻哼一声，“他巴不得我能死在外头，他日子才能过得快活些。”
“他要是不担心，昨天就不会跑去美术馆找你了。”
苏缱喝下一口牛奶，随口问：“你要是不回去跟他说清楚，万一你爸再去美术馆找麻烦怎么办？那倒霉的，可就是齐靳了。”
果然，小姑娘一下子跌进坑里。
杜滢皱着眉头思索半晌，烦躁地拍了下桌子，“真他妈烦人！”
“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苏缱微微一笑，“先吃吧，吃完我跟你一块回去。”
……
吃完早餐下楼，杜滢见苏缱打算用单车送她回去，不由得露出嫌弃神色，“我好歹也是……”
“滢姐，我就这交通工具，你再挑剔，那我们只能走路或者公交车，我可没钱打车啊。”
“你这破单车能坐两个人吗？不会半路……”
“不会，放心吧。”
看着苏缱胸有成竹的样子，杜滢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上单车后座，“你小心点啊，要是翻车，我跟你没完！”
“你抓紧，出发啦！”
“啊……”
伴随着杜滢惊慌的喊声，单车顺利拐上马路，朝着杜滢给出的地址前进。
在小城这段时间，苏缱鲜少出远门，好在交通道路不算复杂，连着两个左拐，苏缱看见这座小城明显的贫富差距。
马路两边风景天差地别，左边是干净整齐的小别墅，而右边居民区破败不堪，连路边树木都比对面枝叶稀疏。
杜滢发现苏缱不自觉放慢速度，耳根微微发热，索性一跃而下，径直朝着贫民区走去，“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用跟过来了。”
“我跟你一起。”
苏缱急忙追上去，推着单车陪她一起走，“现在你爸在家吗？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不用，他肯定在家。你要真想跟我进去，就跟紧点，别到处乱看。”
进入贫民区，道路狭窄肮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是排泄物和腐烂物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苏缱下意识地想要捂住鼻子，眼角余光瞥见杜滢已然麻木的侧脸，刚抬起来的手，又悄悄放下去。
沿着一条小巷走到最后，一路上，有不少坐在路边抽烟的小混混，朝着她们两个吹口哨，还有的瘫倒在墙角，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在这种潮湿阴暗的环境下，怯意油然而生，苏缱实在无法想象，杜滢父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杜滢停在一栋破旧的小楼前，示意苏缱将单车停在角落里，“你最好用那个大锁把单车锁好，不然一转眼的工夫，就会不见。”
苏缱依言给单车上锁，随后跟着杜滢走上三楼，铁门虚掩着，推开门就听见玻璃瓶在地上滚动的声响。
房内光线很差，饶是在大白天，都黑得跟地宫似的，只能勉强分辨出沙发边上倒着一个人。
杜滢早就习以为常，摸黑走过去，直接上脚踹，“醒醒，你下次喝酒，能不能把门锁上？”
“滚开！”
杜爸爸烦躁地嘟囔完，翻过身，一只脚搭上沙发接着睡觉。
杜滢气得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你怎么不喝死在外面？有你这样当爸的吗？你怎么不早点去死！”
苏缱还愣着，就看见杜滢跑进房间，狠狠关上门，一声巨响仿佛能撼动这栋年久失修的小楼。
杜爸爸被吵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一只手拍着沙发哭喊：“臭丫头……你死哪里去了……”
一个酒瓶被他不小心扫到地上，瞬间溅开一地的玻璃碎片。
生怕杜爸爸会伤到自己，苏缱急忙找来打扫工具，一边扫地，一边好声好气地哄着杜爸爸，“叔叔，你别喊了，杜滢已经回房间了。”
“臭丫头……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呢……爸真的很爱你……我没有你……爸爸就一无所有了……”
房间里传出杜滢声嘶力竭的喊声，“你别管他！让他去死！”
苏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着地上的杜爸爸，还是于心不忍，转身倒掉碎片后，从卫生间里端出一盆冷水和毛巾。
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完全不可能把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扛到沙发上，只能跑去敲响杜滢的房门。
“杜滢，你出来，你爸喝醉倒在地上很容易着凉的。”
“不出去！我才不要见到他那副死样子！丢人！”
“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能一口一个‘死’字，多难听啊。”苏缱加重力气敲多几下门，“你快点出来搭把手。”
“我不要！你走！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
“杜滢！”
苏缱莫名不高兴，语气变得重了些，“就算他再丢人，那也是你爸，你不能这样对他。你现在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找齐靳来帮忙。”
这回杜滢没有顶嘴。
苏缱心里清楚用齐靳来威胁杜滢，显得她很不道德，但是此时别无他法，再加上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她甚至忍不住窃喜，没想到齐靳还是有点小用处！
过了一会，跟前房门拉开，杜滢黑着一张脸，走过苏缱身边还不忘嘀咕一句：“多管闲事的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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