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都监监军地方数十年，招降诱杀的贼寇不知有多少，怎么会轻易被徐然一番说辞打动，他要的是平叛，如果能招降眼前这个年轻人那是更好，起码能说会道，演技及格。
“汝既在贼营，必知草贼虚实，汝若为朝廷谋划，当如何平叛？”杨都监抛出考题，要看看考生的成色。
“招安就是上策！”徐然小心答道，眼前的大人派人打入草军内部，想必是力主招安的。
“为何去岁招安坏了事？”
“恕小的斗胆，蕲州招安朝廷不够大气，心思太直白，莽汉也骗不过去，纵使王仙芝从了朝廷，百余头领，十万草军也不会烟消云散，吃什么呢大人？最多草军少一个赴京的王押牙，草军还能推举出来一个李统领、王统领、张统领！”
“如何招安才有奇效？”
“大人应知草军看似势大，其实能战敢战之兵不过万余，一百二十四个票帅手下不过数十百余战兵，其余皆是讨活路的流民，若是票帅们各个有朝廷封赏以安其心，大人诏令各道州府，由各票帅引流民分散就食，就算有心怀叵测的贼子想作乱，又能聚拢几个亡命之徒？”
杨都监闭眼揣摩，谁是天生就有了造反的骨头呢？可是说的容易做的难，通晓各州府接纳流民，杨复光自认还有那么几分薄面，可这一百多告身怎生弄的，朝堂那些贵人又不曾挨刀，去年要不是还是王铎力排众议，只怕连王仙芝的告身都没有。
“小的们都无意反抗朝廷，去岁到今年，往投朝廷的票帅不计其数，只是饥民太多，一路走来不减反增，望大人明察！”
徐然虽然知道招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为了讨好一下眼前这位大人，为以后留条后路。
“既然是上策，那有没有中策？”杨复光不能对贼使说你这招安不行，我弄不来一百个告身。
“中策吗！”徐然平日里没事就模拟草军与朝廷的应对，也难不倒他。
“草军战力有限，优势是没有巢穴四处转徙流窜，各镇官军守卫辖区尚可，但出击不成，不愿与草军血战。若我是朝廷，则以州城为据点，以大军压迫草军向南，将草军赶过襄州，则巩固襄州、武阳关及淮扬防线，令草军不得渡江北上，令一上将率敢战之军尾随草军使其不得安宁，最多两三年，则草军必亡。”
“不北上就亡？是何道理？”
“大人明鉴，草军暴起不外乎天灾，朝廷救济不到则天下皆是草军的兵源，靠杀是杀不绝的！”徐然偷瞟了杨都监一眼，看他没有生气，便继续说道：“我随草军南下至鄂州、黄州、蕲州，南方并没有多重的灾情，且山多民少，无主之地甚多，草贼粮草不济则流民必然四散求活，没了流民滋养草贼只是无根之水，最终只能沦为山贼草寇，这样的就不难剿灭了！”
徐然侃侃而谈，杨都监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细想一下，真剿贼剿个两三年，怕是朝廷那里扛不住，还没等贼灭，自己就先被政敌攻讦倒台了！
“下策如何？”杨复光继续问。
“下策？”中上二策都被否了啊！徐然不知道并不是这两策不好，实在是嘴炮容易操作难，上策庙堂攻讦过不去，中策牵连日月难坚持，不是古人傻非要用下策，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下策自然是四面合围，大人需提前加强襄州防卫，收缴汉江民船，令草军不得轻渡汉江南下，令率领朝廷大军徐徐逼近，将草军驱赶至邓州、襄州一带，最好提前放弃邓州，诱草军坚守邓州，则可一战而下！”
徐然觉得下策执行性不高，从王仙芝以前的表现看，不太可能乖乖的被赶羊，在河南西南部这种平原地区，处处都是通道，这种处处透风的包围圈怎么能包住流寇！
“嗯”杨都监不置可否，聚而歼之一直是朝廷的主张，镇兵们平日里还算消停，开拔出征各种钱都出来了，朝廷的赏赐一旦发放的慢些，这些丘八不听号令都是轻的，动不动表演个兵变给你看，聚而歼之虽是下策，却也是朝廷的上策。
“此时加强襄州却是来不及了，若是草贼渡江南下呢？”
“嗯……”
徐然想也没想就接着答道：“南方地贫人稀，且不论粮草难以维持，草军多是北人，纵使头领愿意南下众人也是不肯，总是还要北上抢粮。过襄阳南下最多到长江一带，最终还是要走武阳关北出申州或者沿江而下从江淮之地北出。如果王统领要保住首领的位置，一定要带草军北出”
“设伏吗？”杨都监揣摩着眼前信使的话，剿灭草军的难点从来不是贼寇凶顽，而是抓不住，各镇的镇兵见不到赏钱不肯挪窝，等钱发到位了，草贼早脚底抹油远走高飞，若是知道草贼行军意图，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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