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平安是幸
病房里还有很多人，程父、程恕都在，还有园子小学的赵立宛老师和周老师。
见她醒来，众人都围了上来。
程父喊来了医生。
医生为程愿做了检查。
“既然苏醒了，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她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程愿的眼神从床边的人一个个看过去, 最后落到赵立宛身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想要从床上起身。
“阿愿，你做什么？躺着！”程母按住她，“你要什么，你跟妈妈说。”
“孔，孔宴清呢？”她的声音沙哑, 无力, 虚软, 她的思绪都回拢了，她想起来了，她遭遇了地震，好多学生被压。“我的学生们都怎么样了？”
“没事，程老师，你放心吧，孔宴清这个孩子没事。”赵立宛连忙安慰她，“咱们学校的孩子们虽然都受了伤，但是都没有生命危险，现在都在这个医院里休养，他们的家属都到了，在照顾他们，你不要担心，倒是你自己，你受的伤比较严重一点，你要好好休息养病。”
程愿这才静了静，“我躺了多久？现在是几号？”
“今天是五月三号，你昏迷了三天。”周老师说, “地震搜救已经结束了。”
“你好好休息，阿愿，不要多想，都没事，大家都没事。”程母擦擦眼泪，心里终于安稳了一些，“你先休养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都没事，孩子，都没事。”
程愿又扫视了一眼床边的人，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阿宁呢？”
众人不回答。
程愿又问：“俞老师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沉默。
程愿茫然地眨眨眼，目光落到赵立宛身上，“赵老师，俞老师呢？”
“她……”赵立宛拿手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迟疑道：“俞老师她，她也受了点伤, 在别的病房，张老师守着她呢。”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沉闷，好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程愿再问：“阿宁呢？他在哪里？”
“他，他也没事。”程母上前给她掖了一下被角，试图转移话题，“你好好休息，等到可以下床走动了，就跟我们回泽州休养，你奶奶知道你在这里遭遇了地震，都急坏了。你得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程愿知道一定是哪里不太对，她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背。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愿……”
“他没事，俞老师也没事。”程恕将程母的手背从程愿的指尖拽出来，她的表情很平淡，“地震搜救已经结束了，但是洛北甯身为陆搜队队长在处理地震后续工作，他来看过你，只是你当时还没醒。俞老师也没事，在休养，等你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去看看她，她在你隔壁的病房。”
顿了顿，程恕又说：“你学生的家属也来看过你，大家都没事。”
程愿半信半疑地看向其他人，众人都点点头。
程父说：“你好好休息，阿愿，再睡一觉吧，我们都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遣散了众人。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程母和程恕陪伴在旁。
程愿看了眼窗外，白色的纱帘拉着，挡住了外面的景致，但她依稀可以看到窗外斑驳的树枝绿影，以及盛大的阳光。
天气很好。
但是程愿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怅然感。
程母见她一直盯着窗外，以为她想去外面。
“阿愿，你好好养病，养好了身体才能去外面走动，春天了，不久夏天就要到来了，天气很好。”
程愿后背伤痕严重，缝了好几针，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好起来。
“妈。”
程愿看向母亲，见母亲眼里依旧泪意涟涟，忽然鼻子一酸。
“妈，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你是我的孩子。”程母再度擦擦眼泪，心里尽是叹息，“经过这事啊，我也想明白了，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也不逼迫你了，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
“妈……”
“你喜欢支教，你就支教，你喜欢洛北甯，你就和他在一起，你想留在G省，你就留在G省。”
程恕站在一旁，不说话。
其实她们都看在眼里，从程愿地震受伤昏迷抢救，到他们接到医院电话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他们到达的时候，急救室门外等着洛北甯。
穿着那身沾满泥土和灰尘的橙色抢险救援服，他一脸的疲惫和焦虑，像失了魂般站在走廊里。
深夜的白色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般孤寂又苍凉。
程母一看到他这个模样，一下子哭倒在地。
程父和程恕去扶她。
洛北甯转过头来，他死灰一般的眼神终于动了动。
程父焦急地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程家的人终于慌了神。
所幸，程愿脱险为安。
程愿被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程父程母着急忙慌地跟着去了，程恕以为洛北甯也会跟上来，可他们在前面奔了几步，她发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程恕回头，惊讶道：“你不过来？”
“她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他转过身往别的地方走。
程恕叫住他，“你去哪儿？”
洛北甯的背影很萧瑟，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悲伤。
“我去看我战友。”
后来，程恕才知道，原来洛北甯的一个队友在那场地震救援中牺牲了。
牺牲的那个消防战士，和程愿也认识，是园子小学俞洁老师的男朋友。
俞洁见到刘年的尸体被推出来的时候，她当场就晕倒了。
洛北甯还要处理这些遗留事情。
程恕看向窗外，灾难过后，整个大地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美好画面。
可有多少人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地震发生的时候。
有人幸，有人不幸。
这就是生活，也是世事无常的人生。
所以程母放下了心里的执念，她不再要求自己的女儿复贵盈门，她只求在往后的日子里，她的女儿们都能处处平安。
四月三十号的晚上，灾区废墟悲鸣，英雄牺牲，战士痛泪。
园子乡的乡亲们和一众学生、家属自觉用蜡烛点燃爱心，祈求灾区人民平安，祈求所有参赛的师生们平安，也祈求所有救援人员平安。
程恕对程愿说：“你这几天昏迷中，所以你不知道外界的声音和祈祷，妈妈这个态度转变是有理由的。生死面前，所有一切都是小事。”
程愿默然。
程恕又说：“我们这一生，平平安安，已是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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