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药起了作用,赵靖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做奇奇怪怪的梦,也没有再有心痛的感觉。
看赵静睡得安稳,郭同把郭嬷嬷好言劝走,他自己在屋里的软榻上陪着赵靖。
赵靖睡到半夜醒过来,桌上一盏如豆的油灯让这个雨夜更加静谧。
赵靖坐起来,靠着床头,听着窗外雨打芭蕉啪啪啪啪的声音,深思飘到很远很远。
他已经想明白,小丫头未卜先知,她知道很多事,只是她只关心与她相关的人。比如杨家,比如杨燕。因为要保护杨燕,保护杨家,所以她不惜设局让田修和叶云楼的事暴露于众人面前,借六叔的手将田家打落到尘埃。
赵靖唇角微微扬起,六叔若知道被小丫头摆了一道,会怎样?以六叔的脾气,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事他想明白就行了,绝不能让六叔知道。
想到此,赵靖后怕阵阵,幸好是马字辈的人发现了闫齐的人救叶云楼,若是别人发现了,告诉了六叔,闫齐的命肯定是没了,小丫头会如何?他自己都不敢想。
“幸好,幸好。”
继而赵靖又深深地嫉妒杨铮,杨铮那个憨憨的人,何其有幸,有小丫头这个表妹。小丫头把杨家人当做眼珠子守护,杨家人为什么比他还幸福?
不过,赵靖又庆幸自己和杨铮这个老老实实的人交好,若不是因为自己和杨铮交好,若不是自己出言举荐让杨文德进京进工部,估计小丫头连眼风都不会施舍给他。
赵靖捂着胸口庆幸,真的庆幸。
赵家坑的事,其实是小丫头为了杨文德,若赵家坑被淹,或者造成更大的事故,杨文德这个工部都水司员外郎,肯定会被罢官,受到责罚,丢官去职是轻的,或许还会抄家灭族。
杨家,上辈子是做了什么样的好事,让小丫头守护如斯。
赵靖感慨万千,一边嫉妒杨家,一边为自己庆幸,思来想去,想见江笙的心更加迫切。
“爷醒了?”
郭同从软榻上下来,走到床边,伸手挨了挨赵靖的额头。
“我没事。”
“没事?你那样子像没事?你现在知道说没事了,我娘打我那几下,可是实打实的。”
赵靖看着郭同,郭同是他的奶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郭同既是玩伴,也是护卫,可是他羡慕嫉妒郭同,能被郭嬷嬷打,因为被打也是一种守护。
不过,现在他不羡慕郭同了,虽然小丫头不是在守护他,但至少小丫头在守护杨家人的时候也守护了他。
原来被人守护的滋味这么好。
这种感觉和被祖母、被父亲、被大伯守护着的感觉截然不同,他不是那种愚昧无知不解风情的人,他想,经过赵家坑的事,经过昨天自己的思考,他可以确定,他喜欢小丫头了。
以前不明确,只觉得小丫头故意远离自己,是欲擒故纵。现在看来,小丫头那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压根不愿意和自己牵扯。
赵靖微微笑了,尹红霞若在此,一定会惊呼,赵靖眼里的星星又出现了。是,赵靖笑起来的时候,满眼都是星星,如同夜空的宝石。
“坏了,爷不会傻了吧?”
“你才傻了。”
赵靖白了郭同一眼,郭同呵呵笑笑,能听见他说话,能反驳他,就说明爷好好的。
次日一早,郭嬷嬷过来看赵靖,见赵靖精神如常,昨日那种颓废和死寂荡然无存,松了一口气。
“小主子以后不可再这样了,吓死老奴了。纵有天大的事,你自己个儿的身子骨最重要,主子若是有个好歹,太后娘娘该怎么办?皇上该怎么办?老奴还是那个意思,有事让郭同他们去做,他们不就是为主子做事的吗。”
赵靖冲郭同眨眨眼,很乖顺,很听话。
郭嬷嬷絮絮叨叨又是埋怨又是叮嘱,好一会儿才由小丫鬟扶着离开。
郭同赵靖同时松了一口气。
“郭同,这是不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郭同挠挠头,点点头。
“可是这种甜蜜的负担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郭同不再理会赵靖,主子忽然间说这么酸不拉几的话,他不想听。
雨还在下,到现在,赵靖已经不再奢望睁开眼看不到雨了,他完全相信了江笙的话,半个月,这雨至少也得半个月。
可是他等不了半个月,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他想见江笙,特别特别想。
“咱们回来,是不是没见到闫齐?”
“是啊,确实没见到闫齐,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赵靖看着连绵不断的雨小声问道。
“我要是想见江三姑娘,你有什么法子?”
郭同吓了一跳,“啥——”
赵靖急忙捂住郭同的嘴,看看外面,其实这么大的雨,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小德子因为守了赵靖前半夜,这会儿正睡得香。
“大惊小怪的,就是问你有什么法子?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爷,您说,这天,您想见江姑娘?您傻?江姑娘也傻吗?”
赵靖被郭同嘲笑,丝毫不恼,却绷着脸,踢了郭同一脚。
“你敢笑爷傻,你才傻,你傻得都透顶了。快想法子,爷想见江人。”
郭同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从前跟着赵靖做事,多难的事都过来了,从来没有皱过眉头,但是这次,他真没辙。他总不能冒着倾盆大雨跑去江家,对江三姑娘说,“我们爷要见你”。
江家的人不拿笤帚棒槌把他打出来才怪,尤其那个微雨,凶起来不仅敢踩她几脚,说不定还敢上牙咬,咦,凶得很呢。
“爷,这事,属下没辙。”
赵靖往床上一躺,无赖地翻着白眼。
“我不管,你赶快想法子,要是你想不出法子,我就去找嬷嬷,告诉嬷嬷你看上了微雨。”
“老天爷,这都哪跟哪啊,爷,你是爷,您厉害,我想,我想还不成吗。”
郭同愁眉苦脸靠在门框上,揪着头发想,使劲想,在揪掉一百八十二根头发后,终于想到了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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