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田夫人的心思
“父亲，你总算过来了，害得我以为又要跑一趟呢。”魏圉抱怨了一番，看向田氏。“母亲，现在可以吃了吗？我饿得都有些头晕眼花了。”
“贫嘴！”田氏嗔责儿子，眼睛里却满是笑意。“等你父亲坐好，你就可以吃了。”
“真麻烦。”
魏圉嘟起了嘴，倒没有再叫嚷，而是耐着性子等父亲走到桌边坐下。魏遫刚坐好，魏圉就急不可耐地探出一只手，抓起一只鸡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魏相国没说什么，看了看满满一桌子香气四溢的丰盛饭菜，抬眼看向田氏。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为何梳妆打扮的如此郑重，如此……如此美丽？这是魏遫第二次将发妻与美丽关联起来——第一次自然是新婚之夜，一时间他竟有些痴了。觉察到丈夫的目光，田氏并没有露出娇羞之态，反而心里颇不是滋味。这般痴惘的神情，她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多到数不过来——夫君总是这么望着子汐。
不要破坏夫君的兴致，否则，否则……田氏不敢想下去，下午儿子读的一段历史重重地撞在她的心窝，让她犹如一只惊悸的小鸟，惶恐，忐忑，恐惧。她勉强按捺下内心升起的嫉恨子汐的火苗，挤出最甜美的笑容。
“夫君日夜操劳，将偌大的魏国担在肩上，这些日子都瘦下来了。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间，却苦于女子身份不能为夫君分忧，只好做些丰富的饭食，滋补夫君的身体。夫君，趁饭菜热乎，赶紧吃吧。”
田氏将筷子衔在指尖，伸到魏遫面前。魏遫接过筷子，本想说点儿什么，万千言语，诸多感慨卡在喉间，急切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田氏对丈夫的反应似乎颇为受用，嫣然一笑，收回了稍显粗短的手指。
魏遫捡了一块香喷喷的牛肉，放到了田氏的碗里。“夫人，同吃。”
田氏受宠若惊，夫君已有多年未曾对我这般殷勤了。想来只要我不犯大错，圉儿虚心学习，书上的故事便不会发生在我们母子身上。“夫君不用管我，你务必多吃些。”
田氏手中的筷子像一道黄色的狂风掠过桌子，魏遫的碗中堆满了各种美味。魏遫哑然失笑，却不忍拂了妻子的好意，随便夹起一块炖的烂熟的牛肉，大口咀嚼起来。
“夫人的厨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将再普通不过的牛肉做得如此美味可口，实在了不起。”
“夫君过奖了。”田氏的脸上绽开一朵花，她已顾不上细细品味丈夫的赞誉，一心只想着让他尽可能的高兴。“夫君，难得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可要喝酒助兴？上次大王赏赐的美酒一直不曾开封呢。”
魏遫抿了抿油腻的嘴唇，“也好。若不是夫人提及，我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了。哈哈——”
眼见丈夫笑得这么开怀，田氏跟着高兴起来，什么大王看着无忌的宠溺的眼神，什么夫君对子汐的偏爱……统统抛到了脑后。她甚至没有传唤侍女，亲自走到放酒的房间，抱回一个红棕色的坛子。打开酒封，她为丈夫满上了一盏。
“不愧是父王赐的美酒，气味果然不同寻常。”魏遫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盏，一口气喝下半盏。“啊——，好烈的酒！”满足的感慨之后，他赶快放下酒盏，夹起一大块肉放到嘴里。
“父亲，你的脸怎么红了？”被食物堵住嘴巴的魏圉咕咕哝哝地说，“母亲，你快看，父亲的脸更红了。哎呦，母亲为什么打我的头？”
“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田氏竖起两道仔细修剪过的眉毛，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唉，夫人，圉儿生性坦率，有什么说什么，你不必苛责于他。况且圉儿早晚登上王位，这份坦诚正是为王者必备的特质之一。”魏遫转向摸着脑袋，不明所以的儿子，“圉儿想知道为父为何红了脸？那是因为大王——也就是你爷爷——赐下的这坛美酒实在太烈了，为父喝了那么一大口，于是脸便红了。”
圉儿早晚登上王位，圉儿早晚登上王位……这句话在田氏的脑海里反复回荡，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见丈夫和儿子后面的对话。从幸福中清醒过来时，她看见魏遫正在朝儿子的碗里倒酒。
“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丈夫的用意。“圉儿现在尚小，怕不适合饮酒吧？”
“夫人大错特错了。再过几个月圉儿就年满七岁，就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了，可以喝酒了。而且为王者哪能不饮酒？”
最后一句话融化了田氏的抵触。是啊，为王者岂能不饮酒？我的儿子将来要接受文武大臣的朝贺，饮酒自然是免不了的。“夫君，不要再倒了，圉儿会喝醉的。”
“哈哈哈——，夫人莫不是记不起圉儿是谁的儿子了？夫人尽管放心，圉儿不会有事儿的。”魏遫终于停了下来，魏圉的碗里已有了多半碗酒。
魏圉趴到碗沿儿上嗅了嗅，立刻皱起了眉头。“父亲，这酒的味道真难闻。”
“哈哈，气味不好闻，却十分好喝。如果不好喝，为何上起王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要饮酒？”
父亲信誓旦旦的言辞给了魏圉莫大的鼓舞，他端起碗，学着父亲的样子一口气喝了一半。“咳咳——，父亲骗……，咳咳——，父亲骗人，这酒太辣了，还呛鼻子。母亲，快给我拿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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